东莞往事：我在城中村开杂货铺，目睹足浴店漂亮女工的灰色人生

口述：田自成（安徽无为人）

执笔：斤二憨鹰

2006年大年初八，我随表姐南下东莞，经她介绍，进了长安一家玩具厂。

玩具厂在霄边工业区。我分配在喷油部，这里每个人都有固定岗位，但车间的油漆气味，令人难受。连上厕所，也要有人顶位才能去。装配部却很自由，衣服也不会被弄脏，且美女多。

一晃，半年过去了。我实在难以忍受！经人点拨，这天我终于调去了装配部，代价：要请他俩泡脚。

我们仨，来到离厂不远的一家足浴店。这店女老板，一见我们，极为热情，俏脸顿时像开了光，笑成一道风景线，连忙安排了三个漂亮的年轻女工。

但在之后不久，姐夫和家姐便到了东莞，要我辞工，跟他们学做生意。

一年左右，我经过打拼和姐夫助力，亦在城中村，开了家杂货铺，卖些日常生活用品。周边工厂多，人流量大，店铺虽不大，但收入，比在厂里打工强多了。

我的铺子，离那家足浴店还不到10米，这里是城中村。网吧，溜冰场，麻将馆，商场等娱乐、生活配套设施却一应俱全，繁华热闹！是年轻人的好去处。

但不知怎的，一天我忽而想起了：三个月前，于足浴店泡脚萍水相逢，得以认识的，那个名叫阿珍的女孩。

阿珍，海南人，01年到的东莞，她靓丽清纯，性格热情活泼，是个聪明能吃苦的女孩，来店约半年，按摩技艺就被同事们羡慕，客人皆称惬意舒畅。

阿珍初到东莞时，亦在电子厂、手袋厂和鞋厂干过，但只是厂里的普工，工资低，还经常被人看不起。她想赚大钱，出人头地，可一个打工妹，才初中文化，能赚到大钱吗？她长得漂亮，不久，机缘巧合，认识了一位老板。

但好景不长，最终，老板贪图的，只是她的身体。阿珍虽还年轻靓丽，但时间一长，他喜新厌旧，抛弃了她。被骗之后，她决定自力更生，奋发图强。

我这次又来捧场，阿珍显得极为开心，直说好久不见，颇感意外。

因此之后，每每去了，都找阿珍帮我按脚。慢慢地，阿珍跟我很合得来，几乎无话不说，彼此互生好感。

因为空闲之时，我是该足浴店的常客，其他的年轻女工，自从知道我的身份后，所以彼此之间，开开玩笑啥的，都颇为随意。只是，每每这时，阿珍与这些女孩不同，她会站在一旁，安静地看着我与她们打闹，始终不愿上前掺和。

之后我才得知，那些年，阿珍早已学会逢场作戏，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一个男人。只是对我，她直言不讳，说没想到，会和我成为朋友，并且还那么交心！我感激于阿珍的真诚，也对她讲了我的人生经历、亲人，还有我的理想！

事实上，萍水相逢之人，往往就因坐在一起，唠嗑几句，便会生出久违之感，似曾早已相识，譬如我和阿珍。

只是，一个在他乡拼搏之人的理想，真的能实现吗？说完，我迷茫不已。每每这时，阿珍都会给我打气与支持！

阿珍说话时，是带着由衷的微笑的，但她在转过脸去的那一瞬间，我分明感觉到她抽泣了一下，只是她再看我时，却一切如常。或许，她也有难以启齿的苦衷！才每天在足浴店强装欢颜。但我相信，亦有出污泥而不染的人存在！

有时，阿珍亦会向我诉苦，说自己终究是扭不过生活的大腿，暂时绝不能失去这份工作，默默承受。

自阿珍跟我成为知己后，人显得精神多了，在足浴店，她也变得喜欢打闹，只是对我，她颇为羞涩。

直至发生了一件事！阿珍才真正对我彻底敞开了心扉。

二个月后的那天晚上，在这家足浴店外，突然起了激烈的打闹声，讶异之下，我连忙走出铺子。只见有俩人正在殴打阿珍，尽管该店女老板在一旁劝阻，但阿珍还是被打得惨叫连连，那女的暴怒直指阿珍是小三，勾引其老公。

情急之下，我跑了过去，一番拼力苦拦，才制止住打人者。最后那俩人还嫌发泄不够，又猛踹我一脚，骂骂咧咧，这才放过阿珍，大摇大摆地走了。

随着他俩的离开，围观人群也散了，只留下阵阵的讥笑声。我扶起倒地不起的阿珍，一腐一拐地回到了我的杂货铺。只是，足浴店女老板没有跟过来。

此事过后，第三天，我邀约了阿珍来家里聚餐。

吃过饭，已是夜晚时分，我俩来到了楼顶。聊天中，说到这么多年所受的苦难时，她不由得点燃了一根烟。

只见她把烟缓缓放到嘴边，深深一吸，长长一吐，眼神忧郁，沙哑的语调，此情此景，令人着迷。

这时起了微风，裹挟近处霓虹，夜心乱，烟携咳声人抑头，此刻两个人的天台，被抽成了伤感，泛起涟漪。她唇边吸吐，泪打烟灰，弹落一地寂寞。

或许世上本没有快乐，只是佯装的人多了，便有了快乐，人生亦大抵如此吧。

我不忍心她这样，建议出去走走。那晚夜色，感伤撩人，外面却忽而下起了眉毛小雨。雨丝细柔，远处霓虹，恰嗨热舞，躲闪俩缓行身影上，格外亲。

路，边往前延伸，阿珍边在我耳边细语，说从未遇见过，一个对她这么好的男人，这样的护她周全。

此时，我脸庞顿感变热，这也使得她像少女般欣喜若狂地笑了起来，并说她自己怎么会这样地开心。

阿珍随后对我说，“成，你不仅心地良善，人还长得好看，你知道吗，此刻我心里的愁苦，都已经抛到九霄云外去了！”

经她这么一说，我愈发觉得不好意思。

她总算不再感伤与惊讶，终于恢复了平静。不过这时，她还是觉得莫名其妙，说自己怎么会这样。

阿珍说这么多年，她从来没有如此深地感到过这样的欢愉与温暖！

就在此刻，我俩的感情却迅速升温！

天涯远吗？不远，人就是天涯；爱情也不远，就在我的眼前。

当晚，我立马鼓起勇气，向阿珍表白了：她一愣，但还是紧紧地抱住我，眼泪流了下来！待心情平复后，阿珍感激地看了看我，心情却又变得沉重起来。

不知怎的，那一刻，我鼻子一酸，连忙转过身去，却还是没能忍住！

她见状，反倒安慰起我。说与我相处的那些日子，是她在东莞过的最快乐时光，此生都会记住我的好！

或许，有些情义，见光不好，自那晚阿珍向我坦露了她的隐私后，就未答应我做她的男朋友。只是再喜欢一个人，也要尊重她的选择。而我终究也会离开这里，虽放心不下她，却不得不如此。

一年后，我的杂货铺，也搬到虎门去了。

从此，再无阿珍的任何消息。

直至今天，我才懂得，有些缘分，或许早已注定，没有结果，有些人，转了身就是一辈子。

只是每每莞城，霓虹亮起，灯红酒绿，人来人往，缘来脸红，缘去眼红，眺望远方，我仍会想起她。（图文无关）